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
教王冷笑:“来人,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!”。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。
““你听,这是什么声音?”侧头倾听着风雪里的某种声音,她喃喃,霍然转身,一指,“在那里!”!”
“妙水,”他忽然开口了,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,“我们,交换条件。”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
“出了什么问题?”小橙吓坏了,连忙探了探药水——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。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,完成了这次的命令,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,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?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,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!
“没事。”她摇摇手,打断了贴身侍女的唠叨,“安步当车回去吧。”。
旋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“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!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!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
“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!
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“薛紫夜伸臂撑住他,脱口惊呼:“妙风!”。
“哈……嘻嘻,嘻嘻……霍师兄,我在这里呢!”。
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!
“没,呵呵,运气好,正好是妙水当值,”妙火一声呼啸,大蛇霍地张开了嘴,那些小蛇居然就源源不断地往着母蛇嘴里涌去,“她就按原先定好的计划回答,说你去了长白山天池,去行刺那个隐居多年的老妖。”。
“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。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。
“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,纵声大笑,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:“立刻弃剑!我现在数六声,一声杀一个!”!
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。
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“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……
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
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?”薛紫夜愤然而笑,冷嘲道,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,我怎么敢啊,妙风使!”。
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。
“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,她开口欲言。。
“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。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!
““唉……”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,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,俯身为他盖上毯子,喃喃,“八年了,那样地拼命……可是,值得吗?”……”
“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!
薛紫夜拉下了脸,看也不看他一眼,哼了一声掉头就走:“去秋之苑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