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叫了半天，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：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？咦？”

    满身是血，连眼睛也是赤红色，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，狰狞地伸出手来，握着沉重的金杖，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，那是天魔裂体大法，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，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，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！

    “我只是，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，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
    他想问她，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，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，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。她退得那样快，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，转瞬融化在冰雪里。。

    “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，你们两个，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！！”

    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，为什么来得那么晚？。

    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！

    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，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终于，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，缩紧了身子，“好冷。”

    “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，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震，没有说话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！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，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？。

    旋廖谷主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！

    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！

    教王冷笑：“来人，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！”

    “脑后金针，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，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，远远近近，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！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。

    他侧头，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，微笑道：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，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，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，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：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薛紫夜心胆欲碎，失声惊呼，“雅弥！”！

    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，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，一丝的光透过竹帘，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。

    “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，揭开了大氅一角，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，“我们回家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，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，“妙火，你来晚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赤，去吧。”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。。

    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，嘴唇发紫，手足冰冷。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，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，为她化解寒气—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，他自身受伤极重，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，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。妙风心里焦急，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，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。。

    “她握着银针，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，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。。

    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，望着南方的天空，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。……

    风更急，雪更大。

    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，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

    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她却虚弱地反问，手指从他肩上绕过，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，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？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低眼，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，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。

    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。！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你没事？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，失惊。。

    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
    他走到窗边，推开窗子看下去，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，箱笼连绵，声势浩大。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，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，褐发碧眼，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，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，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。！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