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。
““为什么不杀?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,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,迟疑道,“莫非……瞳,你心软了?”!”
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。
“霍展白握着他的手,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,一时间悲欣交集。!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。
旋在他苦痛地抱头大叫时,她握住他肩膀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;。
“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!
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!
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
“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。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!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“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!
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这种人也要救?就算长得好,可还是一条一旦复苏就会反咬人一口的毒蛇吧?……
妙水笑了笑,便过去了。
飞翩?前一轮袭击里,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?
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。
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,推开了她的手,安然道,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,乃是我的荣幸,如何能舍去?”。
“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,针一样的尖锐。。
“只是看得一眼,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,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,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。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,让他几乎握不住剑。。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……”
“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这个薛紫夜提过的称呼从教王嘴里清清楚楚地吐出,一瞬间,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,另外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从内心蔓延出来,令他全身颤抖。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!
霍展白被这个伶俐的丫头恭维得心头一爽,不由收剑而笑:“呵呵,不错,也幸亏有我在——否则这魔教的头号杀手,不要说药师谷,就是全中原也没几个人能对付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