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。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““看着我!”他却腾出一只手来,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,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,“看着我!”!”
她平复了情绪,缓缓起身出轿,踏上了玉阶。妙风缓步随行,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,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,浩浩荡荡,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。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“快回房里去!”他脱口惊呼,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。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
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?她想做什么?。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!
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旋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“想起来了吗?我的瞳……”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,拍了拍他的肩膀,慈爱地附耳低语,“瞳,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……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,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。”!
沉浸于这一刻宁静的他惊醒过来,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薛紫夜,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: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,还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……那样冷的夜,居然就这样趴在案上睡着了。!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
““为什么不杀?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,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,迟疑道,“莫非……瞳,你心软了?”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。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!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他继续持剑凝视,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,鬼魅不可方物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!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。
“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……
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,来不及睁开眼,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——他抓得如此用力,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她终究没有发作,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,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。
“啊,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,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,“可真急啊
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。
“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!
“七雪?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……”
“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: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。
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!
他在一侧遥望,却没有走过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