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。
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!”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。
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!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短短的刹那,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:恩人变成了仇人,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。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!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旋“谷主医称国手,不知可曾听说过‘沐春风’?”他微笑着,缓缓平抬双手,虚合——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,无论多大的风雪,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!。
“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,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,面无表情。!
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,身体忽然间委顿,再也无声。!
外面还在下着雪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。
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。
薛紫夜惊诧地望着这个魔教的杀手,知道这是武林传说中的极高武学——难怪霍展白会栽在这个人手上。可是……昔年的那个孩子,是怎么活下来的,又是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的厉害?!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““当然,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!”他连忙补充。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!
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,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,便不多言。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……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。
薛紫夜一惊,撩起了轿帘,同样刹那间也被耀住了眼睛——冰雪上,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!。
“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。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!
“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……”
““哦……”霍展白松了口气,退了一步将剑撤去,却不敢松懈。。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!
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