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
“薛谷主?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,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,柔和悦耳,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,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。
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。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!”
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。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!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
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光。”。
“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,可剑由心生、吞吐纵横,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。转眼过了百招,他觑了一个空当,右手电光一样点出,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。。
旋他霍然掠起!。
“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!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!
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
““刷!”忽然间,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!!
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。
“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,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咔!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,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!
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。
““好啦,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,所以,那个六十万的债呢,可以少还一些——是不是?”她调侃地笑笑,想扯过话题。。
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。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!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,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,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……
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
“怕是不够,”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,皱眉,“这一次非同小可。”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想去看看他吗?那么,跟我来。”妙水笑着起身,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,“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。”。
“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,秀丽的眉梢扬起,“医者不自医,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,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?起轿!”。
“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“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……”
“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!
他侧过脸,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,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:只不过杀了个车夫,就愤怒到这样吗?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,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