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”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再扔出去。再叼回来。!
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,听似祥和宁静,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,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,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,只是一眼看过来,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!
瞳垂下了眼睛,看着她走过去。两人交错的瞬间,耳畔一声风响,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,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。抬起头,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。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,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。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!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旋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。
“一口血猛然喷出,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。!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!
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
“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!
“谷主,你没事吧?”一切兔起鹘落,发生在刹那之间,绿儿才刚反应过来。。
“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!
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。
“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!
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,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?。
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。
“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……
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
——沥血剑!
“那是第二个问题了。先划拳!”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。
““老七,”青衣人抬手阻止,朗笑道,“是我啊。”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“在临入轿前,有意无意的,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,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。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!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