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，却没有任何神采，充斥了血红色的雾，已然将瞳仁全部遮住！醒来的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境况，带着凌厉的表情在黑暗中四顾，哑声：“妙水？”

    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，怎么还会有雪鹞？他脑中微微一怔，忽然明白过来：这是人养的鹞鹰，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，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！

    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，这些金条，又何止百万白银？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。

    “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，妙风终于站起身，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！”

    你在天上的灵魂，会保佑我们吧？。

    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！

    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？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，却不敢开口。

    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，忽然提出和解，却不由让人费解。

    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
    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停在那里，死死地望着他，眼里有火在燃烧：“徐重华！你——真的叛离？你到底站在哪一边？！”！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，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，沉默了片刻，开口：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，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，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这一次，无论如何，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杀我？”许久，他开口问。

    ““霍七，”妙空微笑起来，“八年来，你也辛苦了。”！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，妙风停住了口，歉意地看着薛紫夜：“多谢好意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当然不是！唉……”百口莫辩，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，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，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，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，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，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，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。

    但，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！

    “怕是不够，”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，皱眉，“这一次非同小可。”。

    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，微笑道：“这种可能，是有的。”。

    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，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——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，妙火此刻尚未赶回，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，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，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来吧。”不想如此耽误时间，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，伸出手来——他没有拿任何工具，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，只是一掌切下，便裂开了一尺深。！

    谁来与他做伴？唯有孤独！。

    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。

    “簪被别在信封上，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：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……

    他心下焦急，顾不得顾惜马力，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

    “扑通！”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，前膝一屈，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。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，想要掠起，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，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。

    叮叮几声响，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
    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，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。

    “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
    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！

    “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，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，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。

    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，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。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，洞察世态人心，谈吐之间大有风致。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，躲在一角落落寡合，却被她发现，殷勤相问。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，最后扶醉而归。。

    ——毕竟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，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！

    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