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
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,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,双手沾了药膏,迅速抹着。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!”
“女医者,你真奇怪,”妙水笑了起来,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,饶有兴趣地发问,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?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,还要救他呢?”。
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,他全身颤抖地伏倒,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,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!!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
无论如何,一定要拿着龙血珠回去!
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。
是做梦吗?大雪里,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。披着长衣,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。远远望去,那样熟悉的轮廓,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,在下着雪的夜里,悄悄地回到了人世。。
“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,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,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,而所有的同僚,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,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,干脆趁机一举扫除!!
而率领这一批光明界里顶尖精英的,就是魔教里第一的杀手:瞳。。
旋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“他的四肢还在抽动,但无论如何,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,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,无法挪动;脚,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,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,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!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!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。
双手,居然已经可以动了?!
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,纵声大笑,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:“立刻弃剑!我现在数六声,一声杀一个!”。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。
“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!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腥气扑鼻而来,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。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……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
然而,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,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“薛紫夜!”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,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,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,“醒醒,醒醒!”。
“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“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……”
“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!
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