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
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。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”
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,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“钉”在那里,无法挪开。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!
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
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拉了出去。。
“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!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旋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“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,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,露出一丝笑意,嘴唇翕动:“啊……你、你终于来了?”!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!
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
“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!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“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死了?!瞳默然立于阶下,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!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“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!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那年冬天,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,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,拿出了一面回天令,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。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——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,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。。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……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“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“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。
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,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——!
“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……”
“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。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“风。”教王抬起手,微微示意。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,一步步走下玉阶——那一刹,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,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。妙水没有过来,只是拢了袖子,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,似乎在把风。!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