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
“不,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,翻阅一卷医书,“师傅说酒能误事,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,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,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,牛角琢成,装饰着银色的雕花,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!”
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,节奏凌乱。。
那是《葛生》——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,随即暗自感激,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。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,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,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,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,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。!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
“呵,”妙水身子一震,仿佛有些惊诧,转瞬笑了起来,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,“都落到这地步了,还来跟我耍聪明?猜到了我的计划,只会死得更快!”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“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!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旋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。
“他的心口,是刺骨水里唯一的温暖。!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!
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,种种变乱接踵而至,身为保护人的自己,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,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,急促地呼吸。!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“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,踉跄后退,猛然喷出一口血,跌入玉座。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,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出来,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,微微在空气里痉挛,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“那是、那是……血和火!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何时,他已经长得那样高?居然一只手便能将她环抱。!
“抓紧我,”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,制止对方的反抗,声音冷定,“你听着: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!”。
七位中原武林的顶尖剑客即将在鼎剑阁会合,在初春的凛冽寒气中策马疾驰,携剑奔向西方昆仑。。
“沉浸于这一刻宁静的他惊醒过来,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薛紫夜,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: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,还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……那样冷的夜,居然就这样趴在案上睡着了。。
那种淡淡的蓝色,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,根本看不出来。……
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
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,唇角还带着血丝,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,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,咯咯轻笑,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我就——”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“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!
“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……”
“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。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!
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