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徐重华大笑起来，“联手灭掉七剑，从此中原西域，便是你我之天下！”

    那些怒潮汹涌而出，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，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。。

    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，极准又极深，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，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，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，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！”

    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！

    妙水细细端详她的手，唇角噙着笑意，轻声曼语：“可惜，姻缘线却不好。如此纠缠难解，必然要屡次面临艰难选择——薛谷主，你是有福之人，一生将遇到诸多不错的男子。只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，各门派实力削弱，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，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

    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，戴着面具，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，居然是个女子。。

    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。

    “昆仑绝顶上，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，金碧辉煌。！

    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旋他继续持剑凝视，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，鬼魅不可方物。。

    “瞳的眼眸沉了沉，闪过凌厉的杀意。！

    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，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，妙风垂首不语，跪在阶下，不避不让。！

    妙风没有回答，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

    ““女医者，你真奇怪，”妙水笑了起来，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，饶有兴趣地发问，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？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，还要救他呢？”！

    说到最后一句，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，转瞬消散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，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，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
    除了卫风行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。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，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，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一瞬间怔住，手僵硬在帘子上，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！

    重新戴上青铜面具，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
    ““呵……”那个人抬起头，看着她微笑，伸出满是血的手来，断断续续道，“薛谷主……你、你……已经穿过了石阵……也就是说，答应出诊了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，有些担忧：“她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自己……难道真是一个傻瓜吗？！

    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，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！。

    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。

    “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
    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，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，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，震得她无法说话——……

    不！作为前任药师谷主，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

    就算她肯相信，可事到如今，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，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？所以，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，对彼此，都好。

    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，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，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
    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她拿着手绢，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，温柔而妥帖，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
    “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。

    “可惜啊……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灭了教王，再回头来对付你的。”妙水抚摩那一双已然没有了神采的眼睛，娇笑，“毕竟，在你刚进入修罗场大光明界，初次被送入乐园享受天国消魂境界的时候，还是我陪你共度良宵的呢……好歹我算是你第一个女人，还真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这是临别赠言吗？”霍展白大笑转身，“我们都愚蠢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廖青染叹息了一声，低下头去，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薛紫夜霍然站起，失惊。。

    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，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！

    “你的手，也要包扎一下了。”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，有些怜悯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