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。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,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,几乎是招招夺命,不顾一切,只想从剑阵中闯过。!”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。
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!
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,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,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,剧烈咳嗽,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,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,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
“不要紧。”薛紫夜淡淡道,“你们先下去,我给他治病。”
她一边唠叨,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。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,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,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。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。
“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!
子望着他。他腾出一只手来,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,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,拍了拍它的翅膀,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:“去吧。”。
旋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“还好,脉象未竭。”在风中凝伫了半晌,谷主才放下手指。!
“雪怀,大人说话没你的事,一边去!”毫不留情地推开宠爱的孙子,老人厉叱,又看到了随着一起冲上来的汉人少女,更是心烦,“小夜,你也给我下去——我们摩迦一族的事,外人没资格插手!”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
“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!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“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“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!
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,终于低哑地开口,“为什么?”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“什么?!”妙风脱口,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。
沐春风?她识得厉害,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,双剑交叠面前,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,双方各自退了一步,剧烈地喘息。……
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
她看着他转过头,忽然间淡淡开口:“真愚蠢啊,那个女人,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,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——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,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。”
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。
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。
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!
“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……”
““是啊是啊,听人说,只要和他对上一眼,魂就被他收走了,他让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!”。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!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