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，看得出神，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

    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，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。！”

    昆仑。大光明宫西侧殿。。

    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，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，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，示意同伴警惕：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，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！

    “有本事，杀出一条血路过去！”夏浅羽大笑起来，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，足下一顿，其余六剑齐齐出鞘，身形交错而出，各奔其位，剑光交织成网，剑阵顿时发动！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。

    到了庭前阶下，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，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，静静地凝视着他，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，都到这个时候了，还为她说话？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，言辞刻薄，“想不到啊，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，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！”！

    妙水在一侧望着，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？瞳已然不再反抗，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，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！。

    旋他怔住，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，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
    ““老七？！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，也机灵得多，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，四肢无法移动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，发出了一声惊呼：“小心！瞳术！”！

    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！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
    “血流满了剑锋，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，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，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。

    “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，我格杀了所有同伴，才活了下来。”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，面无表情，“十几年了，我没有过去，没有亲友，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—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，活了下来。”。

    瞳？他要做什么？！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
    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
    “瞳？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，手不离剑。。

    “三个月后，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，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！

    昆仑。大光明宫西侧殿。。

    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，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，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：是否要她跟了去？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：“先诊脉。”。

    妙风低下了眼睛：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……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

    霍展白带着众人，跟随着徐重华飞掠。然而一路上，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——他已然换左手握剑，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。八年后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。然而心性，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？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？”霍展白喃喃，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
    ““女医者，你真奇怪，”妙水笑了起来，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，饶有兴趣地发问，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？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，还要救他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？”老三徐庭揣测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！

    “梅花如雪而落，梅树下，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，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
    所谓的神仙眷侣，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，将他紧紧环抱。！

    那一日，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，她终于无法忍受，忽然站起，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，直面他，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，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：“到底是为什么？为什么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