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,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,又受了极大打击,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,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。即便是她,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,而无力回天。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。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。
“——因为那个孩子,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!”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!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
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,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。。
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!
雪瞬间纷飞,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旋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。
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!
——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,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。她是个聪明女人,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。而后来,她也慢慢知道: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,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
“她笑了笑,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: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,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!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“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。
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!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咳了一夜?霍展白看到小晶手里那条满是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巾,心里猛地一跳,拔脚就走。她这病,倒有一半是被自己给连累的……那样精悍要强的女子,眼见得一天天憔悴下去了。。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“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!
“没有杀。”瞳冷冷道。。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……
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。
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!
“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……”
“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轻声:“好了。”。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!
没有月亮的夜里,雪在无休止地飘落,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