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自从她出师以来，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。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，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，跃上马背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，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，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，低声道：“如果能动，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那么，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。”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，“那之前，她还有用。”！”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！

    “是、是瞳公子！”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，脱口惊呼，“是瞳公子！”

    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，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。

    “紫夜，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，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，“那颗龙血珠呢？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，总是不安全。”。

    “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！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妙风平静地回答，“谷主的药很好。”。

    旋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
    “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！

    “披了袍子再给我出来，”他扶着木桶发呆，直到一条布巾被扔到脸上，薛紫夜冷冷道，“这里可都是女的。”！

    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，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，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，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，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，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，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

    “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，望着天空，“那么说来，那个教王，还是做过些好事的？”！

    “谷主！”忽然间，外面一阵慌乱，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，一路摇手。。

    ““为什么不杀我？”许久，他开口问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，蹙眉：“究竟是谁要看诊？”。

    多年来，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，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，抱着自己的双肩，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——原来，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，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……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而不同的是，这一次，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！

    雪怀……雪怀……你知道吗？今天，有人说起了你。。

    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
    “片刻后，另外一曲又响起。。

    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，如赖床的孩子一样，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……

    暮色初起的时候，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

    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，手指缓缓收紧。

    廖青染笑了起来：“当然，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，苦笑：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，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，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，再无难题——不料，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？”。

    习惯了不睡觉吗？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？或者是，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？薛紫夜看了他片刻，忽然心里有些难受，叹了口气，披衣走了出去。。

    “完全不知道，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，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，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？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终究抵不过脑中刀搅一样的痛，他的反击只维持了一瞬就全身颤抖着跪了下去。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那一骑，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，如冰呼啸，一去不回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二十多年后，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，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。

    所以，无论如何，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
    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，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，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：那是深深的紫，危险而深不见底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，却不敢还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