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
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“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,”徐重华不屑地笑,憎恶,“她就是死了,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”。
“那是、那是……血和火!!”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!
怎么可能!已经被摄魂术正面击中,这个被控制的人居然还能抗拒!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最好的医生?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,那么,她终是有救了?!。
“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!
荒原上,一时间寂静如死。。
旋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。
“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!
妙风转过了身,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,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!
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
“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,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,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?而秋水,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!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“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。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!
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妙风站在雪地里,面上的笑意终于开始凝结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对付,软硬不吃,甚至是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!他受命前来,原本路上已经考虑过诸多方法,也做了充足准备,却不料一连换了几次方法,都碰了钉子。。
“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!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。
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。
“调戏了一会儿雪鹞,她站起身来准备走,忽然又在门边停住了:“沫儿的药已经开始配了,七天后可炼成——你还来得及在期限内赶回去。”。
“胡说!”一搭脉搏,她不由惊怒交集,“你旧伤没好,怎么又新受了伤?快过来让我看看!”……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
“哦?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。”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,意味深长地点头,“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,修罗场所有杀手里,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。”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。
“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!
“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……”
“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