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
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?”妙水大笑起来,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,仰首冷睨,“教王大人,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,早已忘记?”。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!”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!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。
“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!
所以,无论如何,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旋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。
“她转过头,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,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,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?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“别……”忽然间,黑暗深处有声音低微地传来,“别打开。”
“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!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“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!
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。
“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
“不过,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,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”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,叹了口气,“那么远的路……希望,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。”。
““从来没见过小姐睡得这样安静呢……”跟了薛紫夜最久的霜红喃喃,“以前生了再多的火也总是嚷着冷,半夜三更的睡不着,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——现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。”!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。
“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……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
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,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,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,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,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,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,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。
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,于是,他再也不能离开。。
“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。
“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,扑棱棱飞起。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——。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!
“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,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:“对不住。”……”
“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。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鸟儿松开了嘴,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!
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