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

    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，咳嗽着，忽然喃喃低语。。

    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别给我绕弯子！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，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，手上青筋凸起，“说，到底能不能治好？治不好我要你陪葬！”！”

    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，微微咳嗽，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几天了？！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
    贴身随从摇摇头：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，便从未露面过。”

    痴痴地听着曲子，那个瞬间，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。

    “小夜……”站在冰上的人回过身来，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提灯女子，忽然叹息了一声，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，发出了一声低唤，“是你来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？”擦干净了剑，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，对着霍展白冷笑，“答应我一个条件，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！

    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，嘴角紧抿，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，再无一丝犹豫。是的，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——事到如今，若要成大事，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，都是留不得了！。

    旋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，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，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。

    “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！

    正午，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，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，一边还咂着嘴，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，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！

    “那么，”妙水斜睨着她，唇角勾起，“薛谷主，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？”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！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，车在缓缓晃动，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
    “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！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，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，“一恢复武功，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凭什么打你！”薛紫夜气愤不已，一边找药，一边痛骂，“你那么听话，把他当成神来膜拜，他凭什么打你！简直是条疯狗——”。

    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，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！

    “嚓”，只不过短短片刻，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，钉落在地上。。

    ““哎，我方才……晕过去了吗？”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，她苦笑了起来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——她身为药师谷谷主，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。。

    他知道，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。。

    “她继续娇笑：“只是，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？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，只会更加痛苦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
    原来，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，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
    “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，伸出手，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。。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……

    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，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！

    那是什么？他一惊，忽地认出来了：是那只鸟？是他和那个鼎剑阁的七公子决战时，恶狠狠啄了他一口的那只雪鹞！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。

    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，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。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呼号出声，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，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
    “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。

    暮色里，寒气浮动，云层灰白，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，抖开却是一袭大氅，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：“就算是神医，也要小心着凉。”！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雪怀……你知道吗？今天，有人说起了你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”她纳闷地看着他，“你为什么不笑了？”。

    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，和她不相干。！

    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，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