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
“啊?”霍展白吃惊,哑然失笑。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。
“不要紧。”薛紫夜淡淡道,“你们先下去,我给他治病。”。
“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!”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。
薛紫夜一怔:“命你前来?”!
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
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,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!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因为愤怒和绝望,黑暗中孩子的眼睛猛然闪出了熠熠的光辉,璀璨如琉璃。。
旋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。
““真的是你啊……”那个人喃喃自语,用力将她抱紧,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,“这是做梦吗?怎么、怎么一转眼……就是十几年?”!
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!
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,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,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
““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,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,”他一直面带微笑,言辞也十分有礼,“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,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。”!
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“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!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。
“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然而,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,女子脸色一变,刀锋回转,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。。
“是的,到如今,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!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
“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混在那些鲜衣怒马、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,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:白衣破了很多洞,头发蓬乱,面色苍白——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,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。。
薛紫夜愣住——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,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,心无杂念,那种微笑,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。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,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,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。……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。
“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““雅弥!雅弥!”她扑到地上,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,呼唤着他的乳名。。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!
“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……”
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!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