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这、这是怎么回事!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,跳了起来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!”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——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:瞳执掌修罗场多年,培养了一批心腹,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,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?!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
然而,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,女子脸色一变,刀锋回转,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。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。
旋瞳一惊后掠,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。。
“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,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!瞳这样的危险人物,如若不杀,日后必然遗患无穷,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!
“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,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——你给我钥匙,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。”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,“就在明天。”
“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!
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“软轿停下的时候,她掀开帘子,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。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,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,令人过目难忘。。
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。
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!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!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,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,不知何时,居然泯灭了笑容!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……
一个杀手,并不需要过去。
雪怀……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冰河上望着北极星,许下一个愿望,要一起穿越雪原,去极北之地看那梦幻一样的光芒。
小夜……小夜……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,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?。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““呵,不用。”她轻笑,“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。是你,还有……他的母亲。”。
“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?”薛紫夜愤然而笑,冷嘲道,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,我怎么敢啊,妙风使!”!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……”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薛紫夜在夜中坐起,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。!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