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
血流满了剑锋,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,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,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
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。
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!”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!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
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旋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“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!
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!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
“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!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!
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!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,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,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,抱着头倒回了榻上,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……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就算她肯相信,可事到如今,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,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?所以,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,对彼此,都好。。
“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。
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!
““咕!”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,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,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。……”
“——四面冰川上,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!。
然而他的手心里,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。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
“看把你吓的,”她笑意盈盈,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,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?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,可是,会为我去偷去抢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