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，刹那间，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
    “我看薛谷主这手相，可是大为难解。”妙水径自走入，笑吟吟坐下，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，“你看，这是‘断掌’——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，但脾气过于倔犟，一生跌宕起伏，往往身不由己。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？”看到来人，瞳低低脱口惊呼，“又是你？”。

    “抓住了，我就杀了你！”那双眼睛里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，“杀了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，“你自己撑得住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那些马贼齐齐一惊，勒马后退了一步，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：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，长不过一尺，繁复华丽，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，毫无攻击力。。

    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，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！

    “我不要这个！”终于，他脱口大呼出来，声音绝望而凄厉，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！”

    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，他无法回答，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

    她拉过缰绳，交到霍展白手里：“去吧。”。

    好了？好了？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
    “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，他顾不得多想，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，向着山下疾奔，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，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，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！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，恐怕就会……！

    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，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，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，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
    旋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永不相逢！！

    重新戴上青铜面具，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
    “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，冷冷道，立刻想把门关上，“佛堂已毁，诸神皆灭，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！

    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，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
    “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
    妙风脸色一变，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，只是低呼：“薛谷主？”。

    在黑暗里坐下，和黑暗融为一体。！

    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，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没人看得出，其实这个医生本身，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
    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，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，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，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！

    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，阁中内室呈八角形，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，按照病名、病因、病机、治则、方名、用药、医案、医论分为八类。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，从羊皮卷到贝叶书，从竹简到帛文，应有尽有。。

    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，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，“你逗留得太久了，医生。”。

    “怎么可以？怎么可以忘记呢？。

    “年轻时拼得太狠，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，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，拜月教也不再挑衅，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，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……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，侧头望了望里面。

    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，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，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，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，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，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，就一直鼎剑兼顾，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，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

    原来……那就是她？那就是她吗？！。

    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
    “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，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，她颓然倒地，手松开，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！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感觉一沾到床，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
    在黑暗里坐下，和黑暗融为一体。！

    ““喀喀，没有接到教王命令，我怎么会乱杀人？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，只是咳嗽着苦笑，望了一眼薛紫夜，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，又怎么会……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，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
    妙水哧地一笑，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：“这个啊，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！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