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“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!”
“啊,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,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,“可真急啊。
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!
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,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,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,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
“霍展白,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。”
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!
“咕?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,叼了过去。。
旋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?她想做什么?。
“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,身子渐渐发抖,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,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,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。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!
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
“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!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“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!
“咦,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?”霜红揉着眼睛,总算是看清楚了,嘀咕着,“可她出谷去了呢,要很久才回来啊。”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……
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
“呃?”他忽然清醒了,脱口道,“怎么是你?”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!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……”
“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!
他……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,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