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瞳?他要做什么?!”
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。
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!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,挡住了两人的视线。那样相击的力道,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,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,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,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,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,身子随即不动。。
旋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
“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!
风在刹那间凝定。。
“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“呵,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,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,“是啊,一个青楼女子,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,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,又能怎样呢?人强不过命。”。
“哦……来来来,再划!”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“死丫头,笑什么?”薛紫夜啐了一口,转头戳着她的额头,“有空躲在这里看笑话,还不给我去秋之苑看着那边的病人!仔细我敲断你的腿!”。
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——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,赌上了自己的性命,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,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。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!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。
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。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……
“还没死。”感觉到了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微微转动,她喃喃说了一句,若有所思——这个人的伤更重于霍展白,居然还是跟踪着爬到了这里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。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!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……”
““啊……”不知为何,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,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!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