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
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。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!”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!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!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旋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,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。
“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!
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!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沉默许久,妙风忽地单膝跪倒:“求教王宽恕!”。
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。
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。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!
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“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……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
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
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。
“哈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为她说话?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,言辞刻薄,“想不到啊,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,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!”!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……”
“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,嘀咕了一句,将身子蜷起。。
“小心!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!
教王也笑,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:“这不用问吧?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,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