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。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”
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,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“嘎!”忽然间,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,从西南方飞过来,将一物扔下。!
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
妙风气息甫平,抬手捂着胸口,吐出一口血来——八骏岂是寻常之辈,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。然而此刻,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。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,金针带着血,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,没入了白雪。。
“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!
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。
旋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“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!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难道,教王失踪不到一天,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?!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。
“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“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!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,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,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,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,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,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,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,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?”。
“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。
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……
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?。
“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。
“最终,她醉了,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。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!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……”
““喀喀,没有接到教王命令,我怎么会乱杀人?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,只是咳嗽着苦笑,望了一眼薛紫夜,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,又怎么会……”。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!
望着阖上的门,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