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
“妙水,”他笑了起来,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,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,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,“我死后,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?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,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。
“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!”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为了脱离中原武林,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,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;为了取信教王,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,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,有洞穿了胸口。
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,想着明日便可南下,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。。
旋可为什么这一刻,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,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?。
“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!
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,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,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!
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
“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!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。
“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。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,更没看清楚剑,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,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。剑落处,地上的雪瞬间融化,露出了一个人形。!
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。
“这个妙水,虽然只在桥上见过一面,却印象深刻。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靡靡气息,散发着甜香,妖媚入骨——她一眼看去便心里明白,这个女人,多半是修习过媚术。。
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。
“死神降临了。血泼溅了满天,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,他吓得六神无主,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。!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瞳剧烈地颤了一下,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,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,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。
“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……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
霍展白暗自一惊,连忙将心神收束,点了点头。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!
“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霍展白犹自迟疑,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,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?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!
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