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
“嘎!”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,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,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。
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”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!
妙水施施然点头:“大光明宫做这种事,向来不算少。”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。
“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!
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旋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!
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!
然而,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,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,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,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,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,在她这个神医看来,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
“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!
然而,就在那一瞬间,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!。
““如果我拒绝呢?”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。。
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,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,勒住了他的咽喉。。
他……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,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?!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“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,却还有妙水。。
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。
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。
“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。
“风,”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,教王眼神凝聚,“你说什么?”……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
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“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,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:“你别发疯了,我想救你啊!可我要怎样,才能治好你呢……雅弥?”。
“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!
“在掩门而出的时候,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——长明灯下,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,沉吟思考,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。……”
“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,也忽然呆住了。。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