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，齐齐一震，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，做了同一个动作：倒转剑柄，抵住眉心，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，然后相视而笑。

    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？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！”

    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。

    她轻轻移动手指，妙风没有出声，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！

    “都什么时候了！”薛紫夜微怒，不客气地叱喝。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
    然而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
    这、这是怎么回事！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，跳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！

    忽然间，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，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，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
    旋高高的南天门上，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
    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？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，提灯照了照地面。！

    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一震，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，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，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，失声痛哭。

    “那是、那是……血和火！！

    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，走过来。。

    “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他默然地坐下，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——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，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，完全不能动弹。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，想看清楚她的模样。十二年不见了……今夜之后，或者就是至死不见。！

    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。

    ““沫儿！沫儿！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，飞奔了过来，“你要去哪里？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，紧紧拉住了他的手：“别出去！那些人要害你，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起来！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，来不及睁开眼睛，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！。

    “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，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，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，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！

    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，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，又受了极大打击，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，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。即便是她，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，而无力回天。。

    “刷！”话音方落，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，怀剑直指雪下。。

    “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，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“风，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，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，冷笑着，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？”……

    那一次之后，她便没有再提过。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假的？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可住得习惯？”琼玉楼阁中，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，询问出神的贵客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震，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：“因为你，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，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，一切，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站桥上，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，默然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是妙风？。

    八年前，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，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，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，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，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，猛地一震：这，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！！

    她脱口惊呼，然而声音未出，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