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。
“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!”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旋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,揭开了大氅一角,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,“我们回家了。”。
“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!
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!
这一来,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,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,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。
“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!
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“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沐春风?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!!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。
““瞳叛乱?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,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!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,用来毒杀教王的!。
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“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!
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。。
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,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,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,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,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。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没想到,你也是为了那颗万年龙血赤寒珠而来……我还以为七公子连鼎剑阁主都不想当,必是超然物外之人。”杀手吃力地站了起来,望着被定在雪地上的霍展白,忽地冷笑,“只可惜,对此我也是志在必得。”……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
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——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。
“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……”
“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“可是……钱员外那边……”老鸨有些迟疑。。
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,却没有任何神采,充斥了血红色的雾,已然将瞳仁全部遮住!醒来的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境况,带着凌厉的表情在黑暗中四顾,哑声:“妙水?”!
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