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
“他当日放七剑下山,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,已然留不得,与其和这种人结盟,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――而此刻他提出休战,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。”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,喃喃道,“你看着吧,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,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,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。”
听了许久,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,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:“阁下是谁?”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!”
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,对他说:“瞳,为了你好,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,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,不如忘记。”。
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!
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,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,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,忽然勒转马头,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:“喂,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!”
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,不敢分解一句。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。
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。
“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旋“我从不站在哪一边。”徐重华冷笑,“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!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
“那里,和獒犬锁在一起的,居然还有一个人!!
“我必须离开,这里你先多担待。”妙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,然而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多说,只是对着妙空交代完毕,便急速从万丈冰川一路掠下——目下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药师谷!她这样的伤势,如果不尽快得到好的治疗,只怕会回天乏术。。
“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。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,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。!
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“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。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。
“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!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。
“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……
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
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“胡说!不管你们做过什么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都不会不管。”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,仿佛下了一个决心:“明介,不要担心——我有法子。”。
“真是活该啊!。
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!
“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……”
“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,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。
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!
卫风行震了一震,立刻侧身一溜,入了内室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