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，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

    “瞳！你没死？！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，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，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，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！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，为什么会是洞开的？

    这个薛紫夜提过的称呼从教王嘴里清清楚楚地吐出，一瞬间，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，另外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从内心蔓延出来，令他全身颤抖。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薛紫夜很不高兴思维被打断，蹙眉，“怎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，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，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，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！！”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他笑了笑，“被杀？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！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

    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，忽然笑了一笑，轻声：“好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饿吗？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，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，接到手里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望着他，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。！

    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
    旋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
    “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！

    七剑沉默下来，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！

    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，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，啜了一口，道：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，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，徒儿一死，忽然间又回来了，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？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！

    “在你们谷主没有回来之前，还是这样比较安全。”霍展白解释道。。

    “一直到很久以后，他才知道：。

    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，却被他甩开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，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，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，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，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
    “最终，他叹了一口气：“好吧，我去。”。

    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，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低呼了一声，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，血已然变成绿色。！

    他想转头，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，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，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，馥郁而浓烈。。

    “是，小姐！”绿儿欢喜地答应着，完全没看到霜红在一边皱眉头。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。

    本能地，霍展白想起身掠退，想拔剑，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，不要说有所动作，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……

    在说话的时候，她一直望着对方的胸口部位，视线并不上移。

    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？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，却不敢开口。

    往日的一切本来都已经远去了，除了湖水下冰封的人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此刻乍然一见到这样的眼睛，仿佛是昔日的一切又回来了——还有幸存者！那么说来，就还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一夜的真相，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手将她的一族残酷地推向了死亡！。

    妙风怔住了，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！封喉，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，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！。

    “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，他无法回答，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。

    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，彼此擦肩亦不相识；而多年后，九死一生，再相逢，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。

    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，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，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，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，也不会迟疑。！

    “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，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：“对不住。”！

    原来……那就是她？那就是她吗？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