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
是做梦吗?大雪里,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。披着长衣,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。远远望去,那样熟悉的轮廓,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,在下着雪的夜里,悄悄地回到了人世。
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,不由微微一震: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……红橙金蓝绿,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,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,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。。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!”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,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!
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,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,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,也不喊痛也不说话,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,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死了?!瞳默然立于阶下,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“这、这是怎么回事!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,跳了起来。!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旋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?”妙水大笑起来,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,仰首冷睨,“教王大人,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,早已忘记?”。
“老侍女怔了一下:“好的,谷主。”!
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!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
“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!
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。
“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。
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!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“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!
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……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。
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!
““因为……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……秋水来求我,我就……”……”
“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,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,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,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?。
“是武林中人吧。”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,有些神往,“都带着剑哪!”!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