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,在交错而过的刹那,微微一低头,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——“妙风使,真奇怪啊……你脸上的笑容,是被谁夺走了吗?”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老人一惊,瞬间回过头,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。!”
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
死女人。他动了动嘴,想反唇相讥,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。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!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旋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“霍展白犹自迟疑,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,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?!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!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
“一切灰飞烟灭。!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。
“教王脸色铁青,霍然转头,眼神已然疯狂,反手一掌就是向着薛紫夜天灵盖拍去!。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雪怀,雪怀……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?。
“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——在说出“我很想念她”那句话时,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,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,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。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“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,秀丽的眉梢扬起,“医者不自医,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,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?起轿!”!
“风,”教王蹙了蹙眉,“太失礼了,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?”。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“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,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……
十五日,抵达西昆仑山麓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
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,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,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,止住了去势。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,无声地垂落下去。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“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!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……”
““小心!”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,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。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