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多年后，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，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

    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，为什么来得那么晚？

    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？。

    她说想救他——可是，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，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。。

    “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，却被他甩开。！”

    瞳蹙了蹙眉头，却无法反驳。。

    “谁？”霍展白眉梢一挑，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！

    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，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，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——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，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、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。

    教王也笑，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：“这不用问吧？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，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，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！

    沥血剑在教王身体内搅动，将内脏粉碎，龙血之毒足可以毒杀神魔。教王的须发在瞬间苍白，鸡皮鹤发形容枯槁，再也不复平日的仙风道骨——妙水在一通狂笑后，筋疲力尽地松开了手，退了一步，冷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跌靠在玉座上的老人。。

    旋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！。

    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！

    侍女们讷讷，相顾做了个鬼脸。！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然而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，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，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，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？！

    “咔嚓。”忽然间，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
    自从有记忆开始，这些金针就钉死了他的命运，从此替教王纵横西域，取尽各国诸侯人头。。

    冰冷的雪渐渐湮没了他的脸，眼前白茫茫一片，白色里依稀有人在欢笑或歌唱。！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，唤着他的名字，“雅弥！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，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，窗外的梅树下，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，转头微笑：“霍七公子醒了？”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一次，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，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，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，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。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他看了一眼，失惊，“又是昆仑血蛇？”。

    那里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，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
    “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，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，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，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！你来晚了……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……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

    冲下西天门的时候，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““滚！等看清楚了，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，根本是不能看的！。

    ““哈哈哈，”霍展白一怔之后，复又大笑起来，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，朗声回答，“这样，也好！”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，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，“快回去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你，想出去吗？”记忆里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。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黑暗而冰冷的牢狱，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！

    片刻后，另外一曲又响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