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“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!”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!
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轻声:“好了。”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
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他仰起沉重的脑袋,在冷风里摇了摇,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,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。那些问题……那些问题,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。。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!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。
旋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!
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,伸出手,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。
“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!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“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。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,更没看清楚剑,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,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。剑落处,地上的雪瞬间融化,露出了一个人形。。
一切灰飞烟灭。!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。
“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“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!
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,不敢分解一句。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妙风跟在她后面,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。
最好的医生?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,那么,她终是有救了?!……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
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“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!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……”
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——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,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。他的意气风发,他的癫狂执著,他的隐忍坚持。种种事情,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,为之摇头叹息。。
她怔了怔,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:是怕光吗?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