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。
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,缓缓合起眼睛,唇角露出一个苦笑。。
“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!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,双手虚抱在胸前,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,静静沉睡。她俯身冰上,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:!
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。
旋“呵。”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,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,“弟弟?”。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!
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
“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!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。
“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!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想也不想,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!。
“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!
其余八剑对视一眼,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,重新聚首,立刻也追随而去。。
而风雪里,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。
“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……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,飞抵药师谷。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
然而刚想到这里,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。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。
“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“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……”
“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日头已经西斜了,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,觉得有些啼笑皆非:从来没想过,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——雪鹞嘀咕着飞过来,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,露出吃惊的表情,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,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。!
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