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
“哧”,轻轻一声响,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,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,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,反手一弹,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
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。
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,背上毛根根耸立,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
“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,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,震得她无法说话——!”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!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
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,听似祥和宁静,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,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,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,只是一眼看过来,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!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。
“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,妖媚神秘,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,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——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旋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“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!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!
长明灯下,她朝下的脸扬起,躺入他的臂弯,苍白憔悴得可怕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“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,如赖床的孩子一样,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!
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“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!
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,嘴角噙着一丝笑意,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,居然不闪不避——仿佛完成了这一击,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。。
他走下十二玉阙,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,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,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:明力负责日常起居,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,片刻不离身侧。。
“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……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
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。
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,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,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,也终于是油尽灯枯,颓然地倒在玉阶上。。
“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。
“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!
“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……”
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!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