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怒潮汹涌而出，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，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。
——除此之外，她这个姐姐，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
意识开始涣散，身体逐渐不听大脑的指挥，她不知道自己被瞳术控制后会怎样——然而，就在那个瞬间，掐着她喉咙的手松开了。仿佛是精力耗尽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，黯淡无光。。
“瞳？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，手不离剑。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，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，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，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，重新获得了自我。！”
妙风神色淡定，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：“教王向来孤僻，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，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，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？教中狼虎环伺，我想留在他身侧，所以……”。
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，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！
然后，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，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，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
“瞳！”刹那间，两人同时惊呼。
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然而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——她、她在做什么？。
“光顾着对付教王，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！教王死后，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，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，以免生变。！
妙风松了一口气，瞬地收手，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旋“六弟！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，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“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，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！！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？”薛紫夜轻轻问，眼神却渐渐凝聚。！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
“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，一口啐向他，“杀了我！”！
瞳蹙了蹙眉头，却无法反驳。。
“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，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。
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，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，便不多言。。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！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，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，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，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！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？！。
“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黑暗而冰冷的牢狱，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“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！
“那么，这个呢？”啪的一声，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，“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，被砍下了头——你还记得她是谁吧？”。
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，深深俯身：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。
“然而，这些问题，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然而在脱困后，她却有某种强烈的恍惚，仿佛在方才对方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什么。这双眼睛……这双眼睛……那样熟悉，就像是十几年前的…………
“呵……月圣女，”他侧过头，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，“你不去跟随慈父吗？”
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——在说出“我很想念她”那句话时，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，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，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。
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“我看得出，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，忽然开口，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她此刻，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薛紫夜猝不及防，脱口惊呼，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。。
“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！
“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，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……”
“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。
很多年了，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，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，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，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？。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，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！
然而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，才动用这个法术呢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