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。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”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一天多了。”霍展白蹙眉,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,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,“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。”!
妙风看了她一眼,轻轻放下轿帘,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:
“绿儿,雪鹞是不会带错路的。”轿子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,“去找找。”
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。
“明介,你从哪里来?”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,语音低沉温柔。。
“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!
他想呼号,想哭喊,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。。
旋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。
“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!
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!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“多么可笑……被称为“神医”的人,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。!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“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,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,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,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: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,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!。
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!
“什么!”霜红失声——那一瞬间,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。。
“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。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“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?”妙水娇声问。!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,陡然就是一阵恍惚。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。果然……这双眼睛……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分明是——。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……
什么都没有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
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,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,妙风才惊觉,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,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,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,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!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。
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,如赖床的孩子一样,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!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……”
“他默然望了她片刻,转身离去。。
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。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!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