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
“看把你吓的,”她笑意盈盈,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,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?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,可是,会为我去偷去抢吗?”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!”
“哦。”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,似是无意,“怎么掉进去的?”。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!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
“哈。”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——这样的明介,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。然而笑声未落,她毫不迟疑地抬手,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,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!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。
“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!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旋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!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!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“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。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!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然而,不等他把话说完,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,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。
“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……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
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!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……”
“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十二年后,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,荒凉沙滩上,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!“滚!”他咬着牙,只是吐出一个字。。
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!
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