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”
地面一动,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,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!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!
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。。
旋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!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
“廖青染嘴角一扬,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,露出小儿女情状:“知道了。乖乖在家,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。”!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!
“明介,你从哪里来?”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,语音低沉温柔。。
“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。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““薛紫夜她……她……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唯一幸存者!”顿了许久,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,脸色渐渐苍白,“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真相泄露给她,所以冒昧动手。请教王见谅。”!
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,冷冷道:“有十个病人要看?”。
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,但是一念及此,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……
结束了吗?没有。
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
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,大怒,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,连忙又收手: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!我刚看到——”。
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。
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,开口:“渡穴开始,请放松全身经脉,务必停止内息。”!
“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……”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只是在做梦——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。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,全身在微微发抖,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,却被扼住了咽喉。。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!
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