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，将他紧紧环抱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

    妙风松了一口气，瞬地收手，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
    “啊？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，“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柔软温暖的风里，他只觉得头顶一痛，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。！”

    “你？”他转头看着她，迟疑着，“你是医生？”。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！

    他的眼里，不再只有纯粹、坚定的杀戮信念。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抬头，忽然吃了一惊：“小霍！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他躺在床上，微微怔了一下：“恭喜。”。

    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，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，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，慢慢伸出手，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，那样的安静，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，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，看着他，“你若去得晚了，耽误了沫儿的病，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，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！

    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，停在了半空。。

    旋“没事，风行，”廖青染随口应，“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和我一起死吧！我的孩子们！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，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！

    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！

    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再说话，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
    “他看着她，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！

    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，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，震得他站立不稳，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，飞翩发出一声惨呼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，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，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，走过来。。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，然后立刻心虚地低下头，想知道那个习惯耍弄他的女人是否在装睡——然而她睡得那样安静，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，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，示意妙风燃香。！

    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
    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杀人……第一次杀人。。

    “瞳的肩背蓦然一震，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。！

    沉吟之间，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：“大家小心！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勉强动了动，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
    ““哟，好得这么快？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，望着他腹部的伤口，“果然，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？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？”。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……

    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
    妙风恭声：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

    这边刚开始忙碌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，有人急速走入，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：“小青，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？”。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点点头，闭上了眼睛：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火点了点头：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？”。

    “即便是贵客，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，静静开口，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！

    “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看啊！”忽然间，忽然间，他听到惊喜的呼声，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，“这是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如何？”只是一刹，他重新落到冰上，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。

    他躺在床上，微微怔了一下：“恭喜。”！

    薛紫夜侧头看着他，忽然笑了一笑：“有意思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