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”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
瞳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,此刻才惊觉过来,没有多话,只是微微拍了拍手——瞬间,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,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。。
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旋“你干什么?”霜红怒斥,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。。
“她走在雪原里,风掠过耳际。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!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
“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!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!
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,如意料之中一样,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。。
“他默然望了她片刻,转身离去。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“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!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。
“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……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风行,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。”廖青染翻身上马,细细叮咛,“此去时间不定,全看徐沫病情如何——快则三五天,慢则一两个月。你一个人在家,需多加小心——”温柔地叮嘱到这里,语气忽然一转:“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,仔细我打断你的腿!”。
“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。。
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!
“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……”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。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翼一样半弧状展开,护住了周身。只听“叮叮”数声,双剑连续相击。!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