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女子,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?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,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“妙风使!”侍女吃了一惊,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,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。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“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!”
他想站起来,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,将他死死拉住,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!
“呵。”他笑了笑,“被杀?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
“是的,都想起来了……”他抬起头,深深吸了口气,望着落满了雪的夜,“小夜姐姐,我都想起来了……我已经将金针逼了出来。”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旋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。
“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!
“妙风?”瞳微微一惊。
“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!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“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。
“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!
“哦,好好。”老侍女连忙点头,扔了扫帚走过来,拿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,喃。
“救了教王,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?”。
““哦。”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,似是无意,“怎么掉进去的?”。
她的手忽然用力,揪住了他的头发,恶狠狠道:“既然不信任我,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!”……
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
这不是教王!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,竟不是教王本人!。
他……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,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?。
“怎么可以!。
“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。
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!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……”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!
她咬紧了牙,足间霍然加力,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,用尽全力掠向对岸,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,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