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会忽然又走掉吧?”薛紫夜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,仿佛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同伴在一觉醒来后就会消失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
“追风,白兔,蹑景,晨凫,胭脂,出来吧,”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,缓缓开口,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,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,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,“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——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,一起联手上吧!”。
霍展白站在梅树下,眼观鼻,鼻观心,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。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,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,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。。
“那一瞬间,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,抱着自己的双肩,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——原来,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,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……!”
他在黑暗中睁开眼,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,黑白分明。。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
然而,不知为何,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。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。
“不成功,便成仁。!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。
旋他需要的,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,只是自由,以及权力!。
““你说他一定会杀我——”薛紫夜喃喃,摸了摸绷带,“可他并没有……并没有啊。”!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!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
“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!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。
“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。
“别烦心,”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,一闪一闪,含着笑意,“明介,你很快就会好了,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!”!
其出手之快,认穴之准,令人叹为观止。。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别……”忽然间,黑暗深处有声音低微地传来,“别打开。”。
“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!
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,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,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,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,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,胭脂奴就把他撇下,“你自己吃罢,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!”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他垂下眼睛,掩饰着里面的冷笑,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。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……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”廖青染收起了药枕,淡淡道,“霍公子,我已尽力,也该告辞了。”
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——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,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。。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。
“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。
“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他没有把话说完,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,直指门外,眼神冷酷。!
“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……”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他被扔到了一边,疼得无法动弹,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,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,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,扬长而去。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!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