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一只白鸟飞过了紫禁城上空,在风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,脚上系着一方紫色的手帕。。
妖瞳摄魂?!只是一刹那,她心下恍然。。
“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!”
“是谁?”她咬着牙,一字字地问,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,“是谁杀了他们?是谁灭了村子?是谁,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!”。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
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“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!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旋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,身体还是被催眠一般无法动弹,有股强大的念力压制住了他。在那样阴冷黑暗的眼光之下,连神志都被逐步吞噬,霍展白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。。
“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!
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!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“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“谷主。”她忍不住站住脚。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“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。
“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!
她咬紧了牙,足间霍然加力,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,用尽全力掠向对岸,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,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。
醒来的时候,月亮很亮,而夜空里居然有依稀的小雪纷飞而落。雪鹞还用爪子倒挂在架子上打摆子,发出咕噜咕噜的嘀咕,空气中浮动着白梅的清香,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,映照着他们的脸——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静谧。。
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……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
“不,肯定不是。”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,“你们看,追风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,正符合魔宫的‘天罗阵’之势——很明显,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,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。”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她失去了儿子,猝然疯了。。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!
“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……”
“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?”老三徐庭揣测。。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!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