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夜姐姐？”回忆忽然和眼前重合了，他抓住了面前人的手，忽然间觉得疲倦和困乏，喃喃道，“都是假的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
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，银针刺入两寸深，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，拿走了那个药囊，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，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“雪下，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！”
“他妈的，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，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，心有不甘，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！”。
因为，只要他一还手，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！！
“哈……原来是因为这个！”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，忍不住失声大笑，“愚蠢！教王是什么样的人？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，就放了瞳？”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沥血剑在教王身体内搅动，将内脏粉碎，龙血之毒足可以毒杀神魔。教王的须发在瞬间苍白，鸡皮鹤发形容枯槁，再也不复平日的仙风道骨——妙水在一通狂笑后，筋疲力尽地松开了手，退了一步，冷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跌靠在玉座上的老人。。
然而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！。
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：这些年，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，以为她遭到胁迫，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！
她的笔尖终于顿住，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，有些诧异。。
旋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，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抬起头，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，居中的玉座上，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，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，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，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！
正午，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，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，一边还咂着嘴，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，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！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，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，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，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，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
“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：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，她就有了打算——！
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“——雪域绝顶上，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！。
“霍展白，你又输了。”然而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，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，又喝了一口药酒，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，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！
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：那、那竟是教王？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，竟毫无觉察。。
“冰冷的雪，冰冷的风，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！
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，她开口欲言。。
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。
“然而一睁眼，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，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，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……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，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，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，正剧烈地喘息，看着一地的残骸。
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，她开口欲言。
她侧过身，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，一字一顿道：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，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，她失衡地重重摔落，冰面咔啦一声裂开，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。
“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，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，她也是，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，所以八年来，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，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。
“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，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，妙水一声呼啸，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，留下一句，“瞳，沥血剑，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，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，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！
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，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，脱口：“秋水！”……”
“山阴的积雪里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，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，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，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
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。
然而，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，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，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，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。！
“别做傻事……”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，急促地喘息，“妙水即使是死了……但你不能做傻事。你、你，咯咯，一定要活下去啊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