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手，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，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，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，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，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

    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，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

    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，霍展白坐在窗下，双手满是血痕，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。。

    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短短的刹那，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：恩人变成了仇人，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！”

    啊……终于，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。

    “喀喀，喀喀。”她握着那颗珠子，看了又看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眼神渐渐变得悲哀——这个家伙，真的是不要命了。！

    卫风行沉吟许久，终于还是直接发问：“你会娶她吧？”

    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，竟毫无觉察。

    她匍匐在冰面上，静静凝望着，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，我知道，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，我就明白了。但是，死者已矣，活着的人，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。

    “滚！等看清楚了，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，根本是不能看的！。

    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？多少年了，如今，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？！

    在她将他推离之前，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，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。

    旋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，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！

    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，懵懂地出来，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，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，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，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，一反平时的暴躁，走上去伸出手，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！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
    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，只是吐出三个字。！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，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七星海棠，是没有解药的。。

    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，从袖中摸出一物，恭谨地递了过来，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，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，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，但凡任何要求，均可答允。”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！

    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，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！。

    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，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
    重新戴上青铜面具，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
    “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冻硬了，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，又扔过来一个酒囊，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，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。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低眼，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，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
    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，冷笑道：“还问为什么？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，我既然独占了你，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，为他人所有？”……

    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，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，不自禁地痴了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，随即问道，“要通知妙水吗？”

    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？妙风失惊，八骏，居然全到了？。

    不是——不是！这、这个声音是……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他需要的，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，只是自由，以及权力！。

    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，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，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，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，忽然发现他！

    “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，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。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，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，残忍地一步步逼近——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，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，无法挪开视线：她的眼睛……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……。

    恐惧什么呢？那个命令，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
    同一刹那，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，闪电般迅捷地出手，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，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！！

    薛紫夜望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，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，猛地一震：这，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！。